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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文字整理/陳穎】【攝影/陳敏佳】
二十多年前,曾文誠是初入棒球採訪圈的年輕記者;彭政閔則是高雄復興少棒隊的小球員──時光荏苒,如今曾文誠已是頂尖的棒球球評;而彭政閔,是中華職棒的看板球星。這一回,龍潭球場的高峰對談,究竟會擦出什麼樣的火花呢?
對談時間:2012年4月19日
對談地點:桃園,龍潭棒球場
棒球路的起點
曾文誠:你現在幾歲了?
彭政閔:34歲。
曾文誠:34歲了,好快!那時我主跑統一獅。你和你弟弟彭政欣都會在觀眾席上,你弟還會幫啦啦隊打鼓,那時你也有幫統一獅加油嗎?
彭政閔:當時我國小,因為學校棒球隊教練認識獅隊的呂文生和鄭百勝,有時候他們也會抽空來教我們。所以如果統一獅到高雄,教練都會帶我們全隊去看他們比賽。
曾文誠:你那時幾年級?
彭政閔:國小六年級,那時剛好是職棒元年,民國79年。
曾文誠:當時看了統一獅隊的比賽後,會夢想以後也要打職棒嗎?
彭政閔:那時想法比較單純,沒想那麼多。我國小四年級就開始打球了,也不知道打球以後能做什麼。從小我就體弱多病,得過百日咳、鼻竇炎……所以打球主要是為了改善身體。或許大人有那個想法,但是我自己沒那個想法。
曾文誠:爸爸有那個想法嗎?
彭政閔:我爸什麼都要求我做到最好的。我小學五年級時,因為打得不是很好,差點被教練退隊,因為他們覺得不需要再多找人來打球了。我爸因此減少應酬來照顧我,我媽都說不知道當時是他幫到我還是我幫到他。我爸特別去拜託呂文生和鄭百勝來教我,所以一開始我的守備是呂文生教的,打擊則是從小到大都是鄭百勝教的,基本上打擊觀念與動作都是他教的。
曾文誠:你說從小到大,鄭百勝現在還會幫你看動作嗎?
彭政閔:他如果有空就會幫我看。不過有時候我打電話給他,他會跟我說:「我沒看比賽耶!」
曾文誠:我記得我那時跑統一獅,球員的球棒不是常常會斷嗎?鄭百勝就很臭屁的說:「你們的球棒常常斷,我一天只要帶一支就好了。」
彭政閔:他自己對自己很有自信,就是太有自信才……
我可以更好!
曾文誠:從小一路打上來,你在哪一個階段開始感覺到,我好像比別人好一點,有可能棒球這條路可以繼續走下去?
彭政閔:每個階段都有每個階段不一樣的想法,國小我在隊上還算打得不錯,到了國中才發現其他球員更好。我一直到國二才打得出內野,那時站二壘,身材是球隊最矮小的,速度上也是。高中時也遇到有許多球員比我好。所以其實每一個階段,我都沒辦法完全覺得自己夠好。
曾文誠:在這樣的情況下,你有企圖心覺得我一定要超越別人,或是跟別人一樣好嗎?
彭政閔:我那時覺得我怎麼可能只有這樣?哪有可能自己只有這樣的才能而已?我可以更好!因為我相信我自己能夠做得更好。
曾文誠:這種觀念會不會是你後來打職棒或參加國家隊的主要調整心態?就是你一定要把球打好,一定要把比賽打好。
彭政閔:或許吧。我剛進職棒時有一大段的低潮,那時的想法也是我怎麼可能只有這樣?至於二十出頭歲剛入選國際賽國家隊時的想法,就是抱著學習的心態。那時學長很多,我只是個負責抬球、搬球具的年輕球員。不過到國際賽我就會想看看自己到底差別人多少?希望能夠從中學到東西。尤其對古巴、日本還有韓國隊,讓我自己覺得學到的東西最多。
(攝影/陳敏佳)
防護員──投資自己
曾文誠:你現在有自聘防護員,一個月大概要給他多少薪水?
彭政閔:大概3萬5,000元。有勞、健保,各種福利都有,而且也會有年終獎金。
曾文誠:防護員跟你全省跑,那他住宿怎麼辦?
彭政閔:防護員本身住台北,如果球隊要到南部比賽就是我幫他出宿費。他和我們球隊的防護員住飯店,公司出球隊防護員的錢,我出自己防護員的錢。
曾文誠:你覺得像這樣聘請防護員效果如何?
彭政閔:去年底我自己請了一個兼職的,感覺還不錯,因為在比賽結束後可以協助我放鬆。現在請的這個防護員有學過體適能也做過健身教練,之前在誠泰Cobras隊當過防護員,所以他能幫我訓練一些體能上的東西。
曾文誠:這也算是一種投資,他把你顧好,你賺得比較多他的收入也會相對高。這位防護員是人家介紹給你,還是你自己找的呢?
彭政閔:是人家介紹的。之前我說我要找防護員,我們球隊的「大頭」黃仕豪待過誠泰Cobras隊,他說這位不錯就推薦給我。這個防護員在誠泰時有在幫球員訓練,自己也會特別下功夫研究,所以我就找來試看看。
曾文誠:國外的職業選手都一定有這樣的私人防護員,有的家中連全套的重量訓練室都有。你們現在這些中職的指標球員自聘防護員算是個開頭,以後當選手有一定的收入時,就會開始投資自己。
彭政閔:不過國外球員的薪水都很高。我們現在也有選手,像葉詠捷、周思齊跟張正偉,都找之前王建民的防護員來協助,不過他們的薪水比較少,所以是三個人請一位防護員。另外像林恩宇自己也有請一個,他復健的所有過程都是防護員幫忙處理的。
曾文誠:所以比較起來,你目前覺得聘請私人防護員有效果嗎?
彭政閔:我覺得有差。要訓練的東西,他都會幫我先想好,不用像之前需要自己想要怎麼做,也不知道這樣做對自己是好是壞。防護員會幫我分析,因為他學過復健與運動傷害防護,所以有些訓練對我如果不是很有效,他會跟我說。另外他會安排一些體能訓練,做完重量訓練後他會幫我放鬆,在恢復上效果也會比較好。
攻擊利器
曾文誠:這支EASTON的球棒好打嗎?
彭政閔:不錯啊!因為他們老闆對棒球很支持,現在算是他們贊助的。
曾文誠:有設定規格給他嗎?多重多長之類的。
彭政閔:有啊!他們都是從美國寄來的,我的球棒應該沒有大聯盟球員用的那麼好,但也算是不錯的。
曾文誠:你會在夏天比較熱、比較無力的時候,拿比較輕的球棒嗎?
彭政閔:多少吧!我大致上是拿880到900公克左右重量的球棒,看狀況好壞與自己的力量狀況。當然天氣也是有關係,不過肌力與體能維持的情況,也會影響拿的球棒重量。
人生之道
曾文誠:轉眼間你已經三十幾歲了,對你來說結婚、然後當爸爸,現在又是球員工會會長,在扮演不同的角色時,你要如何去調適?
彭政閔:有些媒體或有些人會覺得說我打不好兄弟象都會輸球,但我覺得打棒球不是一個人打的,贏球或輸球的結果都不是一個人可以讓它發生。贏球就是因為九個位置都有做好他的工作,因為投手有投好球,打出去野手有接到球、傳好球,環環相扣之下才有辦法贏球。相同的,我在我的家庭、球場方面,都必須做好自己的工作。工會這邊我也盡力去做,不懂的有時間我就去學。
曾文誠:你對自己小孩有什麼想法,會期待他們未來能做什麼嗎?
彭政閔:沒有什麼特別想法。當然跟太太會談到這些,但是就順其自然,我認為興趣才是最重要的。
曾文誠:我的經驗是,我的大兒子對我來講來的是時候,因為那時剛好是第一次職棒放水事件,就是很傷心,覺得怎麼會有這種事情?會覺得每天去球場好像沒什麼意義。但回到家就會覺得說,太太懷孕有個小孩,也還是要努力拼一下。
彭政閔:對啊!那是一種動力吧!
曾文誠:你覺得自己是什麼樣的個性?有時候個性和工作有衝突,要怎麼處理?舉我的例子,我小時候很怕陌生人、很內向,但是當記者要採訪就得硬著頭皮去,你有遇過這樣的事嗎?
彭政閔:我也是這樣,我太太都說我是陌生人恐懼症。但在現在工作上我得接觸很多陌生人,就必須硬著頭皮去做。
曾文誠:你對球員工會的未來有什麼想法嗎?
彭政閔:我的想法是工會不能去影響球員的表現與成績,如果有影響到希望其他球員可以一起互相幫忙。畢竟工會是大家的,如果只靠幾個人去做,那麼我們乾脆就不要組工會了。大家互相支援,今天如果有人狀況不好,你就找其他理監事,甚至不是理監事的來幫忙,這樣才有辦法讓環境、讓這個工會更好。
如果只是要讓幾個人去做,那其他人就不知道工會到底在做什麼。之前葉君璋當理事長,他怕球員跟球團方面有衝突,所以都自己去做,我覺得他的用意是保護我們這些後輩。可是反而讓一些球員看不到工會是要大家一起要去努力的,也有一些球員會有工會到底有幫我們做什麼的聲音出現,很多事我們一直都有在做,但其他人沒有跟著一起參與,因此都不知道。
克服低潮
曾文誠:你今年一開始也不是很順,你自己怎麼去克服低潮?
彭政閔:從基本做起多方面去嘗試。這幾年下來,我聽很多前輩說,如果一整年要打好,春訓要做得更好更紮實。但是春訓要做什麼?其實我們都不知道。當然球隊有他的課程在,但實際上該如何去調整卻很少人去研究,或是說很少人知道要怎麼做。近幾年包括重量訓練、體能或技術方面,我自己也在研究到底是哪種訓練量、哪個體能、重量訓練方式對自己最好,做了很多嘗試。
其實我們到現在都還是在嘗試,我也跟我現在這個防護員說,我們今年試看看這樣的重量訓練方式或是體能方式,看效果如何,明年是不是還要這樣繼續做或還要改變,也都不一定。
曾文誠:你認為這些春訓調整、走出低潮的經驗,對你以後當教練會有什麼幫助?
彭政閔:教練要能幫助球員,給建議球員,把自己的親身經歷告訴球員,建議他們去用我們的方式做看看。當然球員不一定要去聽教練說要怎麼做才對,因為球員本身還是自己最瞭解自己,還是要懂得自己要做什麼。
曾文誠:所以你覺得教練就是從旁去觀察建議?
彭政閔:我覺得教練的職位就是這樣,像在美國、日本也都一樣,也是建議球員哪些訓練器材對你現在會比較好,或哪些訓練方式會比較有幫助,或者是給一些心態方面的建議。教練不能叫球員一定要怎樣做,因為打不好是他自己要負責。
(攝影/陳敏佳)
旅外的夢
曾文誠:你有沒有一絲絲的念頭,就是說你要出去國外的職棒拼看看?曾經有這樣的念頭嗎?
彭政閔:會啊!一定會想的。當然有機會就會想去,試看看自己到底行不行。我相信每一個選手都希望往更高的殿堂跑,就算日本職棒的球員也是希望能到大聯盟。很多球員都會想去大聯盟,想試看看能不能在那邊生存,或者是能不能比那些選手更好。
曾文誠:現在年紀已經三十出頭了,對你來說安定或是比較多的保障是不是相對重要?尤其在你有自由球員的身份時,那個考慮點是不是又不一樣?
彭政閔:一定的,因為再打也只剩下幾年。一開始我會請防護員,也是希望能夠讓自己打得更久。
披上國家隊戰袍
曾文誠:那麼多次的國際賽,哪一次你的壓力最大?
彭政閔:2003年札幌的亞錦賽,和2008年的奧運資格賽。資格賽是在台灣打的,壓力跟在國外打的完全不一樣。
曾文誠:那時球隊裡有很多學弟,你自己都緊張了,要怎樣跟學弟說大家不要緊張?
彭政閔:其實也不需要講,我覺得那些學弟大家都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,你只要把自己做好,他們就知道他們該怎麼做。
曾文誠:球迷都非常喜歡你,彭政閔在他們心目中是最好的,但是你一旦打不好時,球迷的期待對你來說會不會是種無形的壓力?
彭政閔:每一個在職棒圈的球員,如果是比較好一點的選手,球迷對他的期待都會蠻大的,我相信像是陳金鋒或是在日本、美國職棒的一些明星球員,他們都一定會有來自球迷的壓力。當然自己表現不好時會覺得很對不起球迷,畢竟每個球員都希望能表現自己最好的一面給球迷看,但倘若沒辦法,狀況或調整方面沒有那麼好,我會轉念想,球迷不只是來看自己今天或明天的表現而已,希望看的是一整季的表現如何。
曾文誠:球場人的多少會影響你的表現嗎?
彭政閔:多少吧,腎上腺素會不一樣。現階段如果進場球迷有5,000、6,000千人,就會覺得蠻多的了。
曾文誠:對以後中華職棒的發展,自己覺得還是樂觀嗎?
彭政閔:當然我還是抱持著樂觀的想法,因為現階段很多人在為這個圈子努力,包括新任中職會長、秘書長或是現在的四隊的領隊、工作人員與球員、教練。我覺得我們這個體系是有在進步的,我相信只要我們做好,球迷就一定會支持我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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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本文取自《SOUL運動誌》7月號 http://tinyurl.com/7zzq3qs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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